北海劫后开放的第一个仲(种)夏,我曾多少次迎着朝晖,披着暮色,从西郊赶来,漫步在堆云积翠桥上,徘徊于池畔幽径。流连忘返,不忍离去,像是不愿告辞久别重逢的故人。这种眷眷之情,直到今天,不仅毫无减色,反而更为浓烈了。今夏,在一个雨后初晴的早晨,空气清新潮润,我踏着曙色 去寻求旧梦,再访塔下之荷。六时许进园。园内游人寥寥可数,静极了。我缓缓走近池边,一股淡淡的香气轻轻袭来,沁人心脾。俯视池内,只见娇花朵朵,翠叶飘飘,宛如稀疏的晨星洒落在微波轻飓的湖面上,比之当年的荷池,别有一番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象。看,那一枝枝亭亭玉立、仪态万方的荷花,一扫羞涩,展露丰姿,忘情地开放了。她们有的 傲然探出碧海,舒展着粉白镶红的花瓣,一任蜜蜂穿行在金黄色的花心间,显示自己超群出众的美丽;有的与绿叶齐眉,含情浅笑,展红傲绿,争奇斗艳;有的尚含苞待放,躲在茂密的翠盖丛中,怯怯地睨视着游人。而那如盖、如伞、如毯、如裙的荷叶,或仰首,或低眉,或俯身,或傲立,簇簇满池,组成一泓碧海,守护着娇花。那一片片清爽、鲜嫩的叶面上,残留着雨水冲刷的痕迹,滚动着晶莹的水珠。她是如此雅致、清丽、洁净,又如此 超尘脱俗!它不正象征着我们 经历劫难后的神州大地 将会更加 秀色夺人、俊逸多姿么?!我沿着池畔的绿栅缓步而行,沉湎于云烟一般的遐想里。走着,想着,不知不觉,我转到堆云积翠桥北荷池西侧的一角。突然,我的眼前一亮,原来在满池粉荷之中,竞藏着这么一座玉色的宫殿。这里,在翠叶簇拥中,娉娉婷婷 伸出一枝枝 如棉似雪的白荷,它们卑视污泥,鄙弃华贵,以朴素的姿容,显示出自身的高洁。我静静地站立在绿栅旁,眼前浮现出种种幻觉,思绪飘忽得 很远、很远。我仿佛看见泪光点点、娇喘吁吁、弱不禁风却孤标傲世的林黛玉;想起国难当头时大义凛然、拍案而起的闻一多;缅怀怀着一腔爱国忧民之情徘徊于月下荷塘的朱自清......这朵朵白荷,不正是他们 高洁情怀和不屈精神的写照吗?!朝阳微露,彩霞渐隐,游人逐渐增多了。我恋恋不舍地离开这荷池的一角,踱到桥南,凭栏北眺。这时,薄雾全消,远处 那皎洁的白塔 被如洗的碧空映衬得更加壮丽,塔身环绕着郁郁苍松,隙间露出斑斑红墙和金色的亭顶;近处是依依垂柳,满地翡翠,绰绰群花;西侧则是洁白玲珑的玉石长桥和微波浩渺的水面。它们构成了一幅层次分明、色彩斑斓的水彩画,清晰,明朗,秀美,又朝气勃勃。这幅画,给我们的生活增添了多少明丽的色彩和浓郁的诗意!啊,秀丽的北海,那绵绵密密的相依、相映、相扶的塔下之荷,你载着我不尽的情思,记录着我生命的旅程。你是我的诗,我的梦,我的憧憬!
吴宗蕙曾任北京大学中文系和北京师范学院文艺系教师
吴宗蕙,女,1934年11月出生,江苏省盐城人。编审。1963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。曾任北京大学中文系和北京师范学院文艺系教师,首都师范大学语言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,《首都师大学报》编审,《评论选刊》和《中国热点文学》常务编委、编辑部主任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理事。
诵读:金花:诗韵伴我终生!从小就爱读诗,在学生时代独诵,领诵都有我的身影。年轻时曾担任过小学教师,因此奠定了一些基础,如今已退休,又因兴趣爱好所致,还是痴迷于诗诵中。北京京南诗社公众之声朗诵团成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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